我是怎样被周锡季老师“收编”的
小学阶段教过我的书的老师,几乎都因我的顽皮而为之头疼过。小学四年级教我书的周常忠老师(我的堂叔),说过一句十分精辟的话。他说,一堂课,周宜地顶多听半堂。他的意思是说,我只要听懂了该堂课的内容,绝对是要捣蛋的。
他的话,算是一针见血。的确,我就是这么一个顽皮小子。记得小学三年级时,王钧清老师为了让我少闹事,要我与一个女同学坐一张课桌。那时的课桌是连体的,一张课桌共一条凳子,坐两个学生。那女同学是一个很腼腆不张扬的人,真的是一个妹子家。我书包里有一把父亲的剃刀,是我偷偷拿出来玩的。她与我坐在一起后,我就用剃刀在桌子与凳子正中间划了一条“三八线”,警告她不要越过“三八线”。那时的人穿裤子,都是裤脚很大的裤。坐下来之后,极容易宽宽地铺在凳面上,占很多地方。我好几次发现她的裤子越过了“三八线”,恶狠狠地多次警告过,她还是不时越过我划定的线。我十分恼火,拿出剃刀顺着划线的位置一刀割了下去,将她裤子的裤腿一边割了一条很大的缝。她不敢说,只是伏在桌上哭。这时,老师发现了我的恶作剧,一把将我拖到讲台边,狠狠地批评我。我哪里会服气,嚷叫着说是她经常占我的位置,闹得上不了课。从此之后,老师再也不敢让我与女同学坐在一起。
上了高小之后,劣性仍然不改。只要听课听到差不多了,就要惹事生祸,让老师上不成课。我们班上的女同学,都不敢坐在我的周围。有一回,一个女同学坐在我前面,好几次将辫子一甩就到了我的桌面上。我是惹得的?我找来大砖头放在课桌里,她的辫子只要到了我桌上,我就用大砖头压住,好几次惹得满堂大笑。她还常常不自觉地靠在我的桌子边上,我就在桌子那一面涂上浓浓的墨水,让她的白衣服染成花衣服。
这样一个又逃学又时常惹事生祸的顽皮学生,进了六年级之后,却让周锡季老师一下子收编了,虽然还不时闹出点事,总算改了许多。
周锡季老师是我们公堂大队的,教我们六年级时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他与我们原来的老师不一样,绝不动不动就骂人。他收编我的第一招,竟然是变着法子表扬我。
有一次,他布置班上同学每人写一篇课文,题目叫做《记我们班的一位同学》。第二天一上课,周老师说,同学们的作文我都看了,有的作文写得很好。我先念一篇给大家听听,这是谢长休同学写的,他写的是我们班上的周宜地同学。
一听说的是我,我一下子集中起精神,看他是怎么写我的。
周老师看了看我,开始念了起来:“周宜地是我的同班同学,周宜地同学劳动二五八,思想二五八,纪律二五八,学习顶呱呱!”周老师一念完,同学们哄堂大笑,我第一次红了脸,有点不好意思。周老师接着说,二五八是什么意思?就是不太好也不太坏的意思。顶呱呱就不要说了,就是很好的意思。谢长休的这篇作文虽然写得太短了,但是有一个优点,写周宜地同学写得很准确。周宜地同学的学习确实顶呱呱,其他方面也确实二五八。他这么一说,说得我有点害羞,赶忙伏在桌上。
周老师并没有就此打住,紧接着说,我说周宜地同学学习不错,没有半点夸奖的意思,譬如这次他写的作文就写得非常好。接着,周老师一边念我写的作文一边进行讲解,说写得好好在哪里。
这一堂课,让我对老师完全变了一种看法。以前老是觉得老师不是骂人就是打人,也就老想着如何与老师作对。周老师这堂课一上,让我感觉到老师一下子亲热了许多。其实,这堂课要是放在现代来看,我也就是被忽悠了一下。可是,当时却真的打动了一个少年学生的心。也许,是我听批评的话听多了,猛一下听到如此公允的话,容易受感动吧。
当然,仅仅这么一堂课,是改变不了我的。周老师为了“收编”我,用了许多法子。
他知道我是一个听懂了课就会忍不住闹事的角色,大凡要是上复习课,他就会说,有的同学要是听懂了,可以先放学回家。我一听,就会背上书包溜之大吉。这样的老师太对我的胃口了,我当然高兴。
从这一点上看,周老师能因人施教。周老师还挺会因材施教。
比如上作文课,他会带我们出去看校门弯弯曲曲的小路,告诉我们怎么写小路;看资江河水,告诉我们如何写潭水写河滩。有一次,另一个年级的学生在校门外操场上体育课,他就带着我们在校门口看上体育课同学的各种形态。他还讲了这样一个例子,说一个小孩走在路上,大家会想象起他的样子吗?很难想象的。如果这样写:一个小孩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向前走着,大家想想看,小孩是什么样子不是很容易就想象出来了吗?周老师这样上课,很能抓住同学们的心,当然也能抓住我的心。在他的这种教育方法下教育下,我的作文大有长进。有时,写一篇作文要用完一个作文本。
还有,他利用少年人好奇的特点,经常给我们讲故事。讲《林海雪原》时,听得我们简直入了迷。在他的引导下,我对小说喜爱倍增。他告诉我,自己可以去挖土药材卖,聚点钱买书。那一年里,我挖土黄连、香附子等药材聚了钱,专门进城买了《林海雪原》、《晋阳秋》等好多书。
他知道我喜欢雕刻,就找来木板,要我雕刻印作文本的印板。他还做了一个用来印刷的棕叶把把,弄了不知叫什么的颜料,然后带着我们印作文本。当我们用自己印出来的作文本写作文时,没有一个不兴高采烈,欢喜若狂。
这一年里,我简直变了一个人。尤其是作文,进步很快。参加全县作文比赛时,县教育科的人不相信民办小学能有学生写文章写得这样好,特意来到九塘小学,看我平时的作文。发现我有时一篇作文用了一个作文本,才相信了,给了我一个三等奖,发了奖状,还奖了两本书,一本叫作《卓娅与舒拉》,一本叫作《铁木儿和他的队伍》。
就这样,周老师扎扎实实“收编”了我。现在想来,他能“收编”我,一是因人施教,二是因材施教,三是能发现学生的长处与爱好,培养学生的学习兴趣。在周老师的教育下,我们班参加全县考试,我考上了武二中,周孝水考上武冈三中,还有一个同学考上长沙一所技校。五年级基本没有过正规的读书,仅六年级一年的学习,能取到这样的成绩,也是很了不起的。
遗憾的是,他教了我们那一个年级的学生后不久,因为家庭出身问题被清理出教师队伍,一直到八十年代才又回到讲台上。也许与周老师有缘,他教了我的书,我家老大读小学也是他教语文,九岁小学毕业,考上武冈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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