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未眠

昨夜雨未眠

飒飒的晚风刮了半夜, 电闪雷鸣一阵一阵刺破窗户、刺进耳朵, 可就是不见雨的迹象。夜已深，等雨不及，自己只好收起期待，悻悻钻进被铺，久久不能寐。

忽然，迷迷糊糊中听得窗外噼里啪啦响起雨的喧闹，仿佛赶了大半夜路的友人终于到了我家门口，急切地敲门邀我出去秉烛夜谈。一时间，我的兴致又提了起来。于是欣然而出，与雨两相对。

素衣净身，伫立阳台，翻腾的风夹杂着雨的笑脸和泥土的腥味拂面而至。雨便在我面前淅淅沥沥、丝丝缕缕诉说起忧思。那雨如丝若断，似无而有，漂浮虚化。轻轻落在地上，悄然而逝，默然感伤；稀疏于树叶上，点点滴滴，断断续续，怅然伤怀。——“一叶叶，一声声，窗外芭蕉窗里灯，此时无限情；梦难成，恨难平，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这雨时诗化的雨，这诗是雨的叹息。听着雨的诉说，我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有些羞涩，有些烦愁，有些清纯。哎，雨一样的少年，诗一般的年纪。

渐渐地，风紧了，雨急了。雨不再像起初那般诉说，慢慢变得激烈。豆大的雨点抨击大地，控诉世间的无情。那雨密织出一张由天铺下的辉煌大网。似乎想用自己整个生命网住夜晚的黑暗。铺天盖地时他的愤怒，是他的呐喊。可惜，可惜他终究不是伟大的太阳，他是脆弱的雨，除了被拍打的支离破碎，他没有也不能改变任何——黑暗依旧在漫长的背后冷笑。这雨一定是壮年时的雨。想想当年一夜万言的章京行走康有为，四处奔走，殚精竭虑的孙文。他们壮年时激扬时事不正是这个样子吗？

不觉西天已微白，风已早早的停了，雨慢慢变地零星，变地稀疏。似乎整夜交心之谈已让他开始疲倦，心力憔悴后开始趋于平淡。仿佛一叶扁舟，在心海里沉浮，挣扎多年后的淡定、从容。 欢笑、悲伤、得意、失意都已从内心拂去，现在他只是一个厌倦尘世的老人。每天荷锄南山，小孙绕膝成了他唯一的快乐。那雨时那么的安详，不急不躁，从容而下。功名利禄已经抛在了脑后，天伦之乐是他历经沧桑后的唯一渴望。

一夜雨未眠，思绪万千。恋恋红尘，纷扰俗世在雨中慢慢领略。夜静而思，恍然知一生如一瞬。听雨一夜似看人生之一世：青年的忧愁、壮年的激扬、老年的安详一一展现于这夜雨中。

庾茂清 4.24.2007夜 于贵阳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