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冈文学 没墨无文 外婆桥-病痛史

外婆桥-病痛史

没墨无文 2011/7/27 18:08:58 2

病痛史
关于外婆的病痛史,我有着零碎的记忆,不成片段,没有细节。
二零零九年的冬季,外婆在外劳作摔伤卧床将养,尚能自理进食排泄。腊月的时候由于没有得到妥善的照料,再从床上摔落,病情恶化。从此,中风在床,口不能言,不能自理,意识模糊,不能认人。身体器官机能大损,生活完全需要人专门照料。此时,医生作了推论:要么,一两个月要么一年要么三年内外婆寿命将终结!
一零年的春节父母回到家乡过年探望外婆。女强人外婆开始了由子女照料的生活。初始,几个子女还能尽忠尽孝,尽管没有明确约定职责划分,大家也照顾得尽心尽力,没有不耐推诿扯皮。很多水果滋补品子女都置办得勤快乐意。春节的时候,回乡过年的晚辈孙儿亲友前来探望也收到不少的心意。这些外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尝过的花样食品都让人送进了外婆的食道。在一个来月里,子女悬着心尽心服侍。数着日头,查看外婆的状况,希望能瞧出点什么,以便作好准备,不要搞得太突然一时惊慌失措。
冥冥之中,或许老天感应到子女的虔诚,也或许是外婆感应到子女的恭敬,亦或是外婆始终有着未竟的心愿——回到娘家看亲人、未归家的孙子外孙好久没有消息了有所挂怀担忧。这一个月,外婆的食量还好,吃得比平常多,排泄也还和常人一样,吃喝排泄也会哼嚷。只是苦了服侍的人。这个月平安挺过了。
大家放下了心,父母结束了假期,南下广东了,其它的女儿也都有自己的一个家,有自己要操心管顾的人事,回自己的家去了。
子女相继离开后,服侍的任务给了舅母小姨妈。平时舅妈姨妈也有分工,基本上就是舅妈服侍外婆吃喝拉撒,姨妈就帮着擦拭身体,再有就是洗刷刷,外婆卧床不能自理,每天都要给她换洗衣服。被褥枕巾交由姨妈了。其他的姨妈也就隔三岔五的打个电话问侯下,逢着节日或者有什么事带点东西顺便来看一下。而我家里就是平摊外婆的医疗费生活费,平时也就与姨妈家通电话了解下。我家一清二白的,日晒阳光阴淋雨的,为了改善家庭条件,全家长年漂泊在外头,尝尽了辛酸苦辣,磨尽了热血青春,也怠慢了家乡父老,更至家长老无所依,孤苦无助。其间的无奈愧疚不足外人道也。
春节以后个把月开始,天气慢慢的变得暖和起来,树披绿,草吐新。一年之计在于春。农村人这个时候又要开始忙农活了,犁田,播种,插秧施肥……一忙起来就是没完没了起早贪黑了,忙碌的乡亲也从春节中走出来,对于生活的诉求,不像春节吃饱了撑着要找点什么消磨。这个时候舅妈家姨妈家也开始着和其他乡亲一样的劳作,而之外就是对外婆的扶侍。可能这个时候对外婆的照顾就有点不到位了,而照顾之人还没有觉悟到。毕竟,姨妈舅妈也还要去下地劳作,要顾家里的禽畜,一天也是很劳累的。在积极性上已经有所消磨怠惰了,也没有那么体贴细心了。况且他们对于自己的生活营养要求也在不知不觉间有所下降了,对于外婆的食物营养安排也就理所当然的同步有饭同食。尽管没有刻意设法降低生活标准,但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偏离了,但还是保证了及时进食。
五月、六月天气已经能够称得上炎热了,白天的日光是很强烈的。这个时候万物都是在蓬勃地生长着,展现着火热的青春。山林的树儿枝繁叶茂,路边的草儿青郁地一片,挺起腰杆拼命地接近天空。当然还有地里的庄稼,诸如红薯、玉米、黄豆、花生、水稻。而它们的生长能力就不能和自然的植物相比的,相反,还很大程度地被扼制着。它们生长需要庄稼人精细的作业,辛勤的汗水,杀虫、施肥。这时候该是庄稼人最忙的时候了,基本上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得顾不上生活,每天就是随便作点什么下饭,一碗辣椒、辣椒粉、辣椒酱、腌菜、酸萝卜。甚至是一天的饭菜一顿把它作出来,第二顿热一下就可以了,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劳作上。
这个时候对外婆的照顾就有点仓促草率了。吃得不是太好,时间上也没有规律了。子侄的探望也停滞了。
割黄豆、掰玉米、收水稻、挖花生、挖红薯。日复一日的忙活,时光,从初夏穿梭到晚秋,农人从稻田穿梭往畦地。终于是把一年的农活耗得七七八八。一年的收成,基本上是庄稼人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了。过后几个月至来年的春季能够过得怎么样,也在这几月的收成略窥一二了。
人们终于可得片刻安逸了,虽然入冬还是有点农事的,种点萝卜,蔬菜。但比起前面的半年可以说是闲适得多。外婆的照顾也会变得合理及时了。
时光悄然过去了一年。临近腊月了,年关近了。此时留守的子女还有在异乡地孙辈外侄神经有开始敏感起来了。探望的人多了,问候的电话也多了。相互间探底推测的人多了,外婆挺过了一个月而一年这个槛是过得了还是过不得呢,都让相关的亲人留心起来。都希望通过望闻问地交流来预测个大概,以便在心理上行动上作好相关准备。尽管又点操之个急居心叵测之嫌,但又是人之常情,也不该以狭隘之心度贤孝之度。
在这种氛围中,一年之期是在困恼中安然地过去了。亲人紧绷的心慢慢松驰下来。而又一个新年将到了。对于年复一年劳作只为一日三餐无欲无求的农人来说,又有什么日子能比新年所赋予的喜庆愿望来得隆重呢?谁能不慎重以待呢?赶紧准备吧!
在外奔波的儿孙女侄也归家了。外婆的院子热闹起来了,外婆的房间也有点人气了。尽管过年的时候少不得来一趟,尽管外婆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但作为晚辈,作为礼义孝贤名声乡风还算朴实的农村人来说,谁又敢不多跑跑呢?不能计较一两次的路途。有空的,归来的你还计划不久的新年一次补上礼数那是要被人背后唾骂的。
伴随晚辈来的当然还有成箱的滋补品,成捆的水果。这些东西的选购还是有几分心,都是看外婆的状况来的,是能够让外婆吃得下去的,平时没有机会尝到的。外婆的饮食欲望也出奇的好,与正常人无异。每天的三顿饭都会由人喂个两碗,过后的空头也时不时的嚷嚷要人准备吃的。当你把剥开的香蕉、去皮的桔子,开盖的八宝粥喂到她的嘴里,外婆就会安静了,分一口一口的吃,直到吃饱。从进食上似乎外婆还是很正常的,没有什么大限将至的征兆。
一一年的春节如期而至。亲人们沉浸在喜庆的气氛里。贴春联,敬祖上财神,买糖果,放鞭炮,串门拜年。似乎没有人会去想外婆的身体会不行了。而外婆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外面的鞭炮声,隔壁的谈话声电视声都不能唤起她一丝的意识。甚至有外甥孙子走到床边叫奶奶外婆,或许她会费力的转过头来看向来者,但是在她的眼睛里在她的脸人不会有一点喜意,纵是骨肉至亲,也唤不来她的一丝记忆。我们过着我们的热闹春节,而外婆只是在她封闭的世界里独自麻木,不能分享亲人的快乐幸福,而我们也体会不到她的心里想法。或许,很早前她就没有自己的想法了吧,只有在饿或者痛的时候用身体表达一点自己地生理反应需要吧,其它的人事,一概屏蔽。只余身体,不存灵魂思想之念。又比欲念淡薄惨然万分。不然,有自己的意识不能表达给别人,那是多么痛苦的事啊!
初一是院子里的邻居走动,初二是外嫁的女儿携家回娘家拜年,初三,初四以至以后没有明确的规矩,也基本上是关系稍疏远的晚辈及同辈间的走动。这新年的几天里,来外婆家拜年的都会捎上点礼品,到外婆床前看下,听听舅妈舅舅说点外婆的饮食排泄情况,说点吉言宽慰贴心的话。而舅妈姨妈家外出拜年也会带给其他亲人最新的动态。回应别人的问候,作着良好的预测。
在外婆送葬以后,我和父母到二姨妈家拜访时,姨父谈到,初五的那天表哥表嫂去他家拜年时说过外婆很正常,吃得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这个年应该不需要有什么担忧的了。
初六的下午,外婆开始嚷嚷着,好像是有点痛苦。
舅舅马上联系到了隔几个村落的一个医生,请他来给外婆看看。这个医生身份我不清楚,不知道是什么医学校毕业的,有没有医师资格证。反正就是在家里开了个小诊所,卖点感冒头痛发晕的药,治点小感冒,打点别人开好的药方针,止血处理伤口之类,没治过大病,但也没听说过致人怎么样。况且就家乡落后的医疗交通条件,这些人也是有不少市场的。称得上医院的乡里就那么一个。也没有什么接着车,很多危险病人在路上也簸跛不起。这些医生呢也是知根知底的,随便怎么着都能搭上点关系,人情关系复杂着,谁又跟谁的谁有联姻关系,这个时候你不信任他你信任谁,你不照顾他生意照顾谁。况且这个时候外婆这个样子还要想办法送医院既麻烦也怕出问题。而外婆卧床的一年来,呼痛也有过好几次了,除了大医院开的药方作点检查结论,一般的医疗护理也是请这种人到家里进行的。没出过什么岔子。至于长远的身体影响农村人谁又看得清楚计划得到了。
医生来了,看了面相,问了话,听了诊。没有看出个名堂来,只是作正常情况论。给外婆调好葡萄糖注射液开了点药,准备吊点水再喝点药看看情况何如。没有看出大限将至油枯灯灭的结果,跟舅舅说的也没有这方面的提示。
现在来看,这个医生很明显是个末流庸医。他有没有看出病况呢!都不重要了。他看出了,那他没有给家属提醒,还继续用药加重痛苦,有点居心不纯。(这点可能性很小吧)又或他没看出,那他的技术确实当得上庸医之称了。这样,外婆的去世跟他的用药有没有关系呢?还有待考虑,或许外婆本来还能挺久点的,他的药起到加速作用了。这就是可追究刑事责任的了。现在这个疑虑已经没有想的必要了,也追究不清楚了,追究来可能也就是邻里失和,破坏很多家庭亲人的关系罢了。能得到有什么意义的结果呢?只能说他水平有限,从某种意义上损耗外婆的寿命,很有限的寿命,但从一程度上说又是助外婆解脱了。谁又能绝对的是有罪呢?世事本来就有很多这样的,法理相悖,所在多有。
外婆的点滴从下午开始,到晚上九点钟的样子。把输液瓶挂好不久,在营养液输入外婆干阖的皮肤血管后不久,外婆明显地比之前痛苦加剧,喉舌发出沉闷的呜咽,身体有挣扎晃动的努力,手脚更是困难地摆动。这个时候医生也把它看成一种正常的反应本来打点滴是会有点胀痛难受的。外婆的身体羸弱,能量精神委顿,像婴儿一样,抵受痛苦的念力也就最差,稍微一点痛就受不得,身体也是会抵触反映得比常人剧烈,换作常人不觉得怎么,她就不好受了。医生就是这么一种想法,没有从内心意识外婆不行了,没有警醒可能外婆会受不住这种痛苦导致放弃支撑睡过去,这个睡过去,又会怎么样了,可能就是永远醒不来了。他向舅舅姨妈宽慰他们的担忧,表示一切正常,等一阵子就会适应过来的,不该胡思乱想。
外婆的反应慢慢地虚弱起来了,没有哼声了,等药液滴完了,医生开好药背好包走了,外婆也安静躺着。鼻息悠长,脸色泛红。舅舅也陪着医生走出来。
晚上十点过后,舅舅家也看了外婆一眼熄灯安歇了。一直到初七早上快九点,舅妈舅舅表哥表嫂还有两个小家伙起来洗脸,也把饭做好了。舅妈来到外婆家要服侍外婆洗脸吃饭,走进去,发现外婆已经没有了鼻息,眼睛还是张开的,眼球是完全的浑白……
外婆去了!儿孙速速归来!讯息第一时间传向各路亲人,丧事葬礼马上组织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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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子驼

楼主好耶,我来顶你了........写得好.

222011/7/29

没墨无文

顺应读者朋友建议,对文章实施了分段分章节。

252011/7/27